编辑:管理员 来源:本站编辑 发布于:2017-03-06 浏览次数:
“据说有那么一部德文书不允许自己被人读,世上也有那么些秘密不允许自己被人讲。”尽管死守着自己见不得光的隐私,但我们并不反感,甚至可以说是以此为乐,可以有机会瞅瞅逛逛别人这最最隐秘的地带。弗洛伊德说,窥探他人隐私是人类的天性。
作家们惯于使用这种侦探式的笔法,这使他们更为方便直观地叙述合情合理的故事,也使得他们愚钝的读者更容易产生一种情景代入感,一边阅读一边想象,从而得到更直接也更深刻的体会与冲击。他们清楚,他们不必成为柯南道尔阿加莎,或者松本清张东野圭吾,读者只是需要一双精于察言观色随机应变的眼睛,尽量不错过任何一个最细微的细节,去探寻、发现、了解这座故事中的城市,步步为营,直待渐入佳境。
在这篇小说中,爱伦坡同样不厌其烦地用这样的视角对准了镜头的焦点。对街边行人的观察,以及由细节得到的推断。由西装剪裁以及行为举止判断出办公室职员的身份地位,那华丽的服饰以及过分宽大的衣袖是城市里一流扒手试图掩人耳目的幌子,赌徒与骗子的面容往往最是麻木、苍白又干瘪,商贩、乞丐、妓女……所有的人汇成一股沸沸扬扬闹闹哄哄的巨流。聒噪刺耳,目不暇接。就是通过类似这种福尔摩斯式的解读,我们洞悉全场的环境氛围,知道灯光应该打在哪个角落更合适,背景音乐何时响起更和谐,接下来哪种类型人物的出场才不算破坏基调。
又来看他对老人的描述。当伟大的侦探先生(是“我”也是“我们”)的视线碰撞到这位也许一眼看去并不起眼的老人时,他用了怎样的一些形容词呢?“谨慎、吝啬、贪婪、沉着、怨恨、凶残、得意、快乐、紧张、过分的恐惧----极度的绝望。”垂垂暮年时,你犯过的错,作过的恶,都试图跑回来噬咬你残存的良心。你还能感到罪恶吗?你的世界里真的还有善恶吗?不,一生的摸爬滚打早把游戏规则摸得清清楚楚。你仍然贪婪,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还剩下些什么呢?你不过是惧怕孤独、惧怕时间。
一颗钻石、一把匕首。诱惑。贪婪。罪恶。致命。情绪和意志,都起源于人的欲望。
人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把教育和文明扯来做遮羞布,然而贪欲仍然在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器官散发招摇。这些一个个孤独的个体,他们各自心怀鬼胎,内心拥挤又空虚,聚合在一起是最有力也最脆弱的乌合之众。强大可使倾城再起,脆弱不抵夜风侵袭。人们用他们不得了的脑袋和力量建成城市空洞的壳,再用他们的欲望和贪念填满城市疯狂的魂。一样的冷血、麻木、利欲熏心。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武侠语言恰当又深刻地概括了这世界全部的真相。
而这位一生闯荡江湖的老人,受得住漂泊,忍不了寂寞。依赖人群,渴望融入人群,以此掩饰自己的孤独,或者埋没自己的罪孽。黄发垂髫,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而人群是老人靠不住的庸医,老人是人群实打实的缩影。这群不得安宁的人心,即使紧紧靠在一起,也只能称之为摩肩擦踵,而非心心相印。人群永远是人群,人的心,永远没有安住之处。
不幸起源于不能承受孤独。而孤独始于生而为人问心有愧。如此庞大的孤独,形单影只的孤独,人海茫茫的孤独。
一座城,物欲横流,人心叵测,疯狂又残忍。爱伦坡的笔是如此地一语中的到不留情分。“这世上最坏的那颗心是一部比《幽灵花园》还要下流的书,他拒绝被读,或许只是上帝的大慈大悲。”让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我们试图戳破的秘密,可能埋没就是它最好的归宿。
大学生记者团 何长霖